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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洽毛玠谤毁令 东汉末至曹魏 · 曹操
 出处:全三国文 卷二
今言事者白不但谤吾也,乃复为崔琰觖望,此损君臣恩义,妄为死友怨叹,殆不可忍也。
昔萧、曹与高祖并起微贱,致功立勋,高祖每在屈笮,二相恭顺,臣道益彰,所以祚及后世也。
侍中比求实之,所以不听,欲重参之耳(《魏志·和洽传》)
时风不至奏宜节俭 曹魏 · 和洽
 出处:全三国文 卷四十
民稀耕少,浮食者多。
国以民为本,民以谷为命。
故费一时之农,则失育命之本。
是以先王务蠲烦费,以专耕农。
自春夏以来,民穷于役,农业有废,百姓嚣然,时风不至,未必不由此也。
消复之术,莫大于节俭。
太祖建立洪业,奉师徒之费,供军赏之用,吏士丰于资食,仓府衍于谷帛,由不饰无用之宫,绝浮华之费。
方今之要,固在息省劳烦之役,捐除他馀之务,以为军戎之储。
三边守御,宜在备豫。
料贼虚实,蓄士养众,算庙胜之策,明攻取之谋,详询众庶以求厥中。
若谋不素定,轻弱小敌,军人数举,举而无庸,所谓「悦武无震」,古人之戒也(《魏志·和洽传》)
通易论 曹魏 · 阮籍
 出处:全三国文 卷四十五
阮子曰:《易》者何也?
乃昔之玄真,往古之变经也。
庖牺氏当天地一终,值人物憔悴,利用不存,法制夷昧,神明之德不通,万物之情不类,于是始作八卦。
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分阴阳,序刚柔,积山泽,连水火,杂而一之,变而通之,终于未济。
六十四卦尽而不穷,是以天地象而万物形,吉凶著而悔吝生,事用有取,变化有成。
南面听断,向明而治,结绳而为网罟,致日中之货,修耒沥耜之利以教,天下皆得其所。
黄帝、尧、舜应时当务,各有攸取,穷神知化,述则天序
庖牺氏布演六十四卦之变;
后世圣人观而因之,象而用之。
禹汤之经皆在而上古之文不存,至乎文王,故系其辞,于是归藏氏逝而周典经兴,上下无常,刚柔相易,不可为典要,惟变所适,故谓之易。
《易》之为书也,本天地,因阴阳,推盛衰,出自幽微以致明著。
故乾元初「潜龙勿用」,言大人之德隐而未彰,潜而未达,待时而兴,循变而发。
天地既没,屯蒙始生,需以待时,讼以立义,师以聚众,比以安民,是以「先王以建万国,亲诸侯」,收其心也。
原而积之,畜而制之,是以上下和洽,「裁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顺其理也。
先王既没,德法乖易,上陵下替,君臣不制,刚柔不和,天地不交,是以君子一类求同,遏恶扬善,以致其大。
谦而光之,褒多益寡,崇圣善以命,雷出于地,于是大人得立,明圣又兴,故先王作乐荐上帝,昭明其道以答天贶。
于是万物服从,随而事之,子遵其父,臣承其君,临驭统一,大观天下,是以先王以省方观民、设教,仪之以度也。
包而有之,合而含之,故先王用之以明罚敕法。
自上乃下,贵复其贱,美成亨尽,时极日致,先王闭关,商旅不行,后不省方,以静民也。
季叶既衰,非谋之获,应运顺天,不妄而(一作「其」。)作,故先王茂对时育万物,施仁布泽以树其德也。
万物归随,如法流承,养善反恶,利积生害,刚过失柄,习坎以位,上失其道,下丧其群,于是大人继明,照于四方,显其德也。
自乾元以来,施平而明,盛衰有时,刚柔无常,或得或失,一阴一阳,出入吉凶,由暗察彰;
文明以止,有翼不飞,随之乃存,取之者归,施之以若,用之在微,贵变慎小,与物相追。
非知来藏往者,莫之能审也。
《易》之为书也,覆焘天地之道,囊括万物之情,道至而反,事极而改。
「反」用应时,「改」用当务
应时,故天下仰其泽;
当务,故万物恃其利。
泽施而天下服,此天下之所以顺自然,惠生类也。
富贵侔天地,功名充六合,莫之能倾,莫之能害者,道不逆也。
天地,易之主也。
万物,易之心也;
故虚以受之,感以和之。
男下女上,通其气也;
柔以承刚,久其类也;
顺而持之,遁而退之。
上隆下积,刚动大壮。
正大必用,力盛则望;
明升惟进,光大则伤;
聚以处身,异以成类。
乖离既解,缓以为失。
损益有时,察以主使
扬于王庭,乘五马败。
刚既决柔,上索下合。
令臣遭明君,以柔遇刚,品物咸亨。
刚据中正,天下大行,是以后用施命诰四国,贵离教也。
于是天地萃聚,百姓合用(一作同。)
升而不已,届极及下,井养不穷,卑不能通,不可弗革。
改以成器,尊卑有分,长幼有序。
主之以震,守之以威。
动不可终,敌应而行。
渐以进之,为人求位,君子之欲进者也。
臣之求君,阴之从阳,委之归诚,乃得其所。
归而应之,专而一之,阳德受归,道丰位大也。
贤人君子,有众以成其大也。
穷侈大夫之位,群而靡容,容而无所。
卑身下意,利见大人。
巽以申命,柔顺乎刚。
入而说之,说而教之,顺而应人。
涣然成章,风行水上,有文有光,男行不穷,女位乎外,众阴承五,上同在中,从初更始,乘木有功,故先王以享于帝,立庙,奉天建国也。
刚柔分适得中,节之以制,其道不穷。
信爱结内,刚得中位,诚发于心,庶物唯类,大得则亏,甚往则过,既应于远,默则不利,故君子是以行重乎恭,丧重乎哀,笃伪薄也。
小过下泰,不宜于上,下止上动,有飞鸟之象焉。
初六坎下,上六离体,飞鸟以凶,是以灾眚也。
柔处中,刚失位,利与时行,过而欲遂,小亨正象,阴皆乘阳,阳刚凌替,君臣易位,乱而不已,非中之谓,故君子思患而豫防之,虑其败也。
通变无穷,周败又始,刚未出,阴在中,柔济不遗,遂度不穷,则象河、洛,神物设教而天下服。
慎辨居方,阴阳相求,初与之道,远作之由也。
卦体开阖,乾以一为开,坤以二为阖。
乾坤成体而刚柔有位,故木老于未,水生于申,而坤在西南;
火老于戌,木生于亥,而乾在西北;
刚柔之际也。
故谓之父母。
阳承震动,发而相承,专制遂行,万物以兴,故谓之长男;
水老于辰,金生于巳,一气存之,终而复起,故巽为长女;
震发于风,阴德有纪,火中鵙鸣,母道将始,故离为中女;
又在西北,健战将升,季阴幼昧,衰而不胜,故兑为少女。
仓中拔留,肇幽为阳,在中未达,含而未章,故坎为中男;
周流接合,万物既终,造微更始,明而未融,故艮为少男。
乾圆坤方,女柔男刚,健柔时推,而福祸是将,循化知生,从变见亡;
故吉凶成败,不可乱也。
大过何也?
栋桡莫辅,大者过也。
先王之驭世也。
刑设而不犯,罚著而不施,习坎刚中,惟以心亨,王正其德,公守厥职,上下不疑,臣主无惑。
纳约自牖,非户何咎?
车骑中门,剑戟在闼,虽寘丛棘,凶已三岁,上六失道,刑决也。
高宗伐鬼方,柔道中也;
三年有赏,德乃丰也。
同人五(一作「先」。)号,思其终也;
旅上之美,乐其穷也。
是以失刑者严而不检,丧德者高而不尊,故君子正义以守位,固法以威民,何衢则亨,灭耳而凶也。
小过何也?
逾位凌上,害正危身,小者过也。
既济初六终乱何也?
水加日上,三阴乘阳,以力求济,不止必亡,故初吉终乱也。
未济上六,饮酒无咎,何也?
过而莫改,危而弗间,谁咎之也?
无妄何也?
无望而至,非会合阴阳之违行也。
六三,无妄之灾,或系之牛,行人得之,邑人灾,何也?
有国而不收其民,有众而不修其器,行人得之,不亦灾乎?
九五之疾勿药,何也?
非常之厚,离以为同,无妄之疾,灾以除凶,天时成败,何疾之功?
勿药有喜,不成何识(一作「试」)也。
龙者何也?
阳健之类,盛德尊贵之喻也。
配天之厚,盛德莫高之谓尊贵。
大人受命,处中当阳,德之至也。
亢龙有悔,何也?
继守承贵,有因而德不充者也。
欲大而不顾其小,甘侈而不思其匮,居正上位而无卑,有贵劳而无据,丧志危身,是以悔也。
先王何也?
大人之功也。
故建万国,亲诸侯,树其义也。
作乐荐上帝,正其命也;
省方观民,施其令也;
明罚敕法,督其政也;
闭关不行,静乱民也;
茂时育德,应显其福也;
享帝立庙,昭其禄也。
称圣王所造,非承平之谓也。
后者何也?
成君定位,据业修制,保教守法,畜履治安者也。
故自然成功济用,已至大通,后成天地之道以左右民也。
成化理决,施令诰方,因统绍衰,中处将正之务,非应初受命之事也。
上者何也?
日月相易,盛衰相及,致饰则利之未捷受,故王后不称,君子不错,上以厚下,道自然也。
君子者何也?
佐圣扶命,翼教明法,观时而行,有道而臣人者也。
因正德以理其义,察危废以守其身。
故经纶以正盈,果行以遂义,饮食以须时,辩义以作事,皆所以章先王之建国,辅圣人之神志也。
见险虑难,思患豫防,别物居方,慎初敬始,皆人臣之行,非大君之道也。
大人者何也?
龙德潜达,贵贱通明,有位无称,大以行之,故大过灭示天下幽明,大人发辉重光,继明照于四方,万物仰生,合德天地,不为而成,故大人虎变,天德兴也。
君子曰:《易》,顺天,序万物,方圆有正体,四时有常位,事业有所丽,鸟兽有所萃,故万物莫不一也。
阴阳性生,性故有刚柔,刚柔情生,情故有爱恶。
爱恶生得失,得失生悔吝,悔吝著而吉凶见。
八卦居方以正性,著龟圆通以索情。
情性交而利害出,故立仁义以定性,取著龟以制情。
仁义有偶而祸福分,是故圣人以建天下之位,守尊卑之制,序阴阳之适,别刚柔之节。
顺之者存,逆之者亡,得之者身安,失之者身危,故犯之以别(一作「利」。)求者,虽吉必凶;
知之以守笃者,虽穷必通。
故寂寞者德之主,恣睢者贼之原,进往者反之初,终尽者始之根也。
是以未至不可坼也。
已用不可越也。
有天下之号,而比匹夫之类邻;
周处小侯之细,而享于西山之宾。
外内之应已施,而贵贱之名未分,何也?
天道未究,善恶未淳也。
是以明夫天之道者不欲,审乎人之德者不忧。
在上而不凌乎下,卑而不犯乎贵,故道不可逆,德不可拂也。
是以圣人独立无闷,大群不益,释之而道存,用之而不可既。
由此观之,《易》以通矣。
乐论 其一 曹魏 · 阮籍
 出处:全三国文 卷四十六
刘子问曰:「孔子云:『安上治民莫善于礼,移风易俗莫善于乐』。
夫礼者,男女之所以别,父子之所以成,君臣之所以立,百姓之所以平也;
为政之具靡先于此,故安上治民莫善于礼也。
夫金、石、丝、竹,钟鼓管弦之音;
干、戚、羽、旄,进退俯仰之容有之何益于政,无之何损于化,而曰移风易俗莫善于乐乎」?
阮先生曰:「善哉!
子之问也。
昔者孔子著其都乎,且未举其略也。
今将为子论其凡,而子自备详焉。
夫乐者,天地之体,万物之性也。
合其体,得其性,则和;
离其体,失其性,则乖。
昔者圣人之作乐也。
将以顺天地之性,体万物之生也。
故定天地八方之音,以迎阴阳八风之声,均黄钟中和之律,开群生万物之情气。
故律吕协则阴阳和,音声适而万物类,男女不易其所,君臣不犯其位,四海同其观,九州一其节,奏之圜丘而天神下降,奏之方岳而地祗上应。
天地合其德则万物合其生,刑赏(一作「罚」。)不用而民自安矣。
乾坤易简,故雅乐不烦;
道德平淡,故无声无味
不烦则阴阳自通,无味则百物自乐。
日迁善成化而不自知,风俗移易而同于是乐,此自然之道,乐之所始也。
其后圣人不作,道德荒坏,政法不立,智慧扰物,化废欲行,各有风俗。
故造子(一作「始」。)之教谓之风,习而行之谓之俗。
楚越之风好勇,故其俗轻死;
郑卫之风好淫,故其俗轻荡。
轻死,故有火焰、赴水之歌;
轻荡,故有桑间、濮上之曲。
各歌其所好,各咏其所为,欲之者流涕,闻之者叹息,背而去之,无不慷慨。
怀永日之娱,抱长夜之叹,相聚而合之,群而习之,靡靡无已,弃父子之亲,驰君臣之制,匮(一作「遗」。)室家之礼,废耕农之业,忘终身之乐,崇淫纵之俗;
江淮之南,其民好残;
漳、汝之间,其民好奔。
吴有双剑之节,赵有扶琴之客。
气发于中,声入于耳,手足飞扬,不觉其骇。
好勇则犯上,淫放则弃亲。
犯上则君臣逆,弃亲则父子乖;
乖逆交争,则患生祸起。
祸起而意愈异,患生而虑不同。
故八方殊风,九州异俗,乖离分背,莫能相通,音异气别,曲节不齐。
故圣人立调适之音,建平和之声,制便事之节,定顺从之容,使天下之为乐者莫不仪焉。
自上以下,降杀有等,至于庶人,咸皆闻之。
歌谣者咏先王之德,頫仰者习先王之容,器具者象先王之式,度数者应先王之制;
入于心,沦于气,心气和洽,则风俗齐一。
圣人之为进退頫仰之容也,将以屈形体,服心意,便所修,安所事也。
歌咏诗曲,将以宣平和,著不逮也。
钟鼓所以节耳,羽旄所以制目,听之者不倾,视之者不衰;
耳目不倾不衰则风俗移易,故移风易俗莫善于乐也。
故八音有本体,五声有自然,其同物者以大小相君
有自然,故不可乱;
大小相君,故可得而平也。
若夫空桑之琴,云和之瑟,孤竹之管,泗滨之磬,其物皆调和淳均者,声相宜也。
故必有常处;
以大小相君,应黄钟之气,故必有常数。
有常处,故其器(一作「气」。)贵重;
有常数,故其制不妄。
贵重,故可得以事神;
不妄,故可得以化人。
其物系天地之象,故不可妄造;
其凡似远物之音,故不可妄易。
《雅》、《颂》有分,故人神不杂;
节会有数,故曲折不乱;
周旋有度,故頫仰不惑;
歌咏有主,故言语不悖。
导之以善,绥之以和,守之以衷,持之以久;
散其群,比其文,扶其天,助其寿,使去风能之偏习,归圣王之大化。
先王之为乐也,将以定万物之情,一天下之意也。
故使其声平,其容和。
下不思上之声,君不欲臣之色,上下不争而忠义成
正乐者,所以屏淫声也,故乐废则淫声作。
汉哀帝不好音,罢省乐府,而不知制正礼,乐法不修,淫声遂起。
张放淳于长骄纵过度,丙疆、景武当(或作「富溢」。)于世。
罢乐之后,下移逾肆
身不是好,而淫乱愈甚者,礼不设也。
刑、教一体,礼、乐外内也。
刑驰则教不独行,礼废则乐无所立。
尊卑有分,上下有等,谓之礼;
人安其生,情意无哀,谓之乐。
车服、旌旗、宫室、饮食,礼之具也;
钟磬鞞鼓、琴瑟、歌舞(《艺文类聚》四十无「歌舞」二字,疑此衍。),乐之器也。
礼逾其制则尊卑乖,乐失其序则亲疏乱。
礼定其象,乐平其心;
礼治其外,乐化其内。
乐正而天下平。
昔卫人求繁缨、曲县而孔子叹息,盖惜礼坏而乐崩也。
夫钟者声之主也。
县者钟之制也。
钟失其制则声失其主;
主制无常则怪声并出。
盛衰之代相及,古今之变若一,故圣教废毁则聪慧之人并造奇音。
王喜大钟之律,平公师延之曲,公卿大夫拊手嗟叹,庶人群生踊跃思闻,正乐遂废,郑声大兴,《雅》、《颂》之诗不讲,而妖淫之曲是寻。
所造倾城之歌,而孝武思女靡女曼之色;
雍门作之音,悯王念未寒之服。
猗靡哀思之音发,愁怨偷薄之辞兴,则人后有纵欲奢侈之意,人后有内顾自奉之心;
是以君子恶大凌之歌,憎北里之舞也。
昔先王制乐,非以纵耳目之观,崇曲房之嬿也。
必通天之气,静万物之神也;
固上下之位,定性命之真也。
故清庙之歌咏成功之绩,宾飨之诗称礼让之则,百姓化其善,异俗服其德。
淫声之所以薄,正乐之所以贵也。
然礼与变俱,乐与时化,故五帝不同制,三王各异造,非其相反,应时变也。
夫百姓安服淫乱之声,残坏先王之正,故后王必更作乐,各宣其功德于天下,通其变,使民不倦。
然但改其名目,变造歌咏,至于乐声,平和自若。
黄帝咏云门之神,少昊歌凤鸟之迹,《咸池》、《六英》之名既变,而黄钟之宫不改易。
故达道之化者可与审乐,好音之声者不足与论律也。
舜命夔与典乐,教胄子以中和之德也:「诗言志,歌咏言,声依咏,律和声。
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
又曰:「子欲闻六律、五声、八音,在治曶以出纳五言。
女听」!
夫烦手淫声,汨湮心耳,乃忘平和,君子弗听。
正乐通平易简,心澄气清,以闻音律,出纳五言也。
夔曰:「戛击鸣球,搏拊琴瑟以咏,祖考来格;
虞宾在位,群后德让,下管鼗鼓,合止柷吾攴,笙镛以间,鸟兽跄跄;
箫韶九成,凤凰来仪」。
夔曰:「于,予击石拊石,百兽率舞」。
言天下治平,万物得所,音声不哗,漠然未兆,故众官皆和也。
孔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言至乐使人无欲,心平气定,不以肉为滋味也。
以此观之,知圣人之乐和而已矣。
西陵、青阳之乐皆取之,听凤凰之鸣,尊长风之象,采大林之(缺,)当时之所不见,百姓之所希闻,故天下怀其德而化其神也。
夫雅乐周通则万物和,质静则听不淫,易简则节制令(一作「全」。)神,静重则服人心:此先王造乐之意也。
自后衰末之为乐也。
其物不真,其器不固,其制不信,取于近物,同于人间,各求其好,恣意所存,闾里之声竞高,永巷之音争先,童儿相聚以咏富贵,刍牧负载以歌贱贫,君臣之职未废,而一人怀万心也。
当夏后之末,兴(一作「舆」。)女万人,衣以文绣,食以粮肉,端噪晨歌,闻之者忧戚,天下苦其殃,百姓伤其毒。
殷之季君,亦奏斯乐,酒池肉林,夜以继日;
然咨嗟之音未绝,而敌国已收其琴瑟矣。
满堂而饮酒,乐奏而流涕,此非皆有忧者也,则此乐非乐也。
当王居臣之时,奏新乐于庙中,闻之者皆为之悲咽
桓帝楚琴,凄怆伤心,倚扆而悲,本作「倚房」,从《续汉·五行志》注、《艺文类聚》四十四改,又《御览》五百七十七作「倚户」、五百七十九作「倚痹」。
慷慨长息曰:「善哉乎!
为琴若此,一而已足矣」。
顺帝上恭陵,过樊衢,闻鸟鸣而悲,泣下横流,曰:「善哉鸟鸣」!
使左右吟之,曰:「使丝声若是,岂不乐哉」!
夫是谓以悲为乐者也。
诚以悲为乐,则天下何乐之有?
天下无乐,而有阴阳调和,灾害不生,亦已难矣。
乐者,使人精神平和,衰气不入,天地交泰,远物来集(《初学记》「远」作「百」。),故谓之乐也。
今则流涕感动,嘘唏伤气,寒暑不适,庶物不遂,虽出丝竹,宜谓之哀,柰何俯仰叹息,以此称乐乎!
昔季流子向风而鼓琴,听之者泣下沾襟,弟子曰:「善哉鼓琴!
亦已妙矣」。
季流子曰:「乐谓之善,哀谓之伤;
吾为哀伤,非为善乐也」。
以此言之,丝竹不必为乐,歌咏不必为善也;
故墨子之非乐也。
悲夫!
以哀为乐者,胡疵玄耽哀不变,故愿为黔首;
李斯随哀不返,故思逐狡兔。
呜呼!
君子可不鉴之哉(本集,又略见《续汉·五行志》注,《艺文类聚》四十,又四十四,《初学记》十五,《御览》三百九十二、五百七十七、五百七十九)」?
魏氏春秋评 其十 和洽论选用不宜专尚俭节 东晋 · 孙盛
 出处:全晋文 卷六十三
昔先王御世,观民设教,虽质文因时,损益代用,至于车服礼秩,贵贱等差,其归一揆。
魏承汉乱,风俗侈泰,诚宜仰思古制,训以约简,使奢不陵肆,俭足中礼,进无蜉蝣之制,退免采莫之讥;
如此则治道隆而颂声作矣。
夫矫枉过正则巧伪滋生,以克训下则民志险隘,非圣王所以陶化民物,闲邪存诚之道。
和洽之言,于是允矣(《魏志·和洽传》注)
八节醮词 唐末至五代 · 杜光庭
 出处:全唐文卷九百三十九
伏以大道垂化。元气流形。
鼓铸偫生。有清浊刚柔之异。
舒张八节。定春秋冬夏之方。
所以考校吉凶。司明罪福。
惠既周于家国。恩亦普于存亡。
臣等获值昌期。早钦道化。
资神功而生育。圣力以裁成。
窃虑处俗立身。宁无过咎。
前生今世。必有愆瑕。
或五行三命之中。遭逢厄会。
或暗曜明星之卜。因值照临。
以此兢忧。辄思祈醮。
爰逢令节。同竭丹诚。
是天元启候之期。当大圣延慈之日。
翘心灵化。稽首瑶坛。
精洁香花。虔恭醮祝。
伏冀高尊鉴祐。众圣哀怜。
垂罔极之慈。赐无疆之泽。
使积生罪恼。累世冤雠。
已往愆非。将来厄运。
乘八节自新之力。降三宫肆赦之恩。
并赐荡除。永锡贞吉。
使臣九元七祖。受福祉于南宫。
眷属亲缘。落死名于北府。
公私和洽。寿禄遐长。
即永众圣祐护之恩。不任。
行庆赏诏延和元年正月 北魏 · 拓跋焘
 出处:全后魏文卷一
朕以眇身,获奉宗庙,思阐洪基,廓清九服。
遭值季运,天下分崩。
是用屡征,罔或宁息,自始光至今,九年之间,戎车十举。
群帅文武,戈披甲,栉风沐雨,蹈履锋刃,与朕均劳。
敕神祇之助,将士宣力,用能摧折强竖,克剪大憝。
兵不极武,而二寇俱灭,师不违律,而遐方以宁。
加以时气和洽,嘉瑞并降,遍于郡国,不可胜纪,岂朕一人,独应此祐,斯亦群后协同之所致也。
公卿因兹,稽诸天人之会,请建副贰。
夫庆赏之行,所以褒崇勋旧,旌显贤能,以永无疆之休,其王公将军以下,普增爵秩,启国承家,修废官,举俊逸,蠲除烦苛,更定科制,务从轻约,除故革新,以正一统。
群司当深思效绩,直道正身,立功立事,无或懈怠,称朕意焉(《魏书·太武纪》上)
穷理格物说 南宋 · 吴如愚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三、《准斋杂说》卷上
格物二字,先儒以穷理言,学者以穷理会,但知今日穷一理,明日穷一理,而不知理若何而穷,物若何而格,知若何而可致哉!
当知物物有理,是固然也,然格字本不训穷,物字本不训理,而先儒乃以穷理说格物者,岂非以理不穷则物不可格,必穷物之理而后可以知之,必知物之理而后可以格之与?
盖尝即《大学》之言而明之,穷理一说,谓可以格物,于义固无碍也;
谓即为格物,于义则不通焉。
今观《大学》之论,格物必先言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是即先穷理之旨也。
不先穷理,则物之本末、事之终始,莫知其所先后,何由近道?
道既不可近,安能格物哉?
惟其先穷理而物斯可以格,故知所先后之知,当在格物之先。
是知虽在格物之先,谓之知可也,谓为知之至则未可也。
欲其知之至,非致知不可。
致知者,极其知之所至也。
欲极其知之所至,舍格物何以哉?
此所以曰致知在格物也。
格字之义,固尝以曰至、曰来、曰法、曰感、曰斗,详明其训,皆有不通。
惟《书》言「格其非心」,以正为训,而孟子论大人格君心之非,亦以正训格,故有取焉。
然不言正物而言格物者,盖物格则正,不格则不正,因取孟子所论耳目之官明之,谓物交物而不为所引是为格物。
其义非不昭然,而或者犹以穷理之说为疑,今更即孔子所以告颜子者明之。
夫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是虽克己之目也,然以耳目之于声色论,则即格物之方也。
目交于色,惟礼是视,而非礼则勿视,耳交于声,惟礼是听,而非礼则勿听,岂非格物之方乎?
在己言之则谓之克己,在物言之则谓之格物。
克己则物斯格矣,能格物则己斯克矣,颜子其殆庶几者也。
理既内明,其于克己,礼与非礼固不待穷理而知。
若夫后世学者,将以格物,礼与非礼苟不以穷理为先,则于物之本末、事之终始何自知之?
是必味《大学》知所先后之旨,先穷其理,孰为礼之当视当听者,孰为非礼之不当视不当听者。
穷理如是而知之审矣,夫然后于物交物之际用其力焉,礼所当视当听者则视之听之,礼所不当视不当听者则勿视勿听。
以己言之即克义也,以物言之即格义也。
格物如是,则目不为色所引而所视者无非正色,耳不为声所引而所听者无非正声,自然非礼声色不入耳目,夫如是则物格矣。
物既格,则先来穷理所谓知所先后之知,斯为至矣。
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国治天下平之效于斯著矣。
苟其不然,虽知穷理于其先,既知礼之所当视当听者矣,又知非礼之所不当视不当听者矣,至于物交物之际,乃不能用其力,卒如孟子之言,为物所引,遇非礼之色交于目不能勿视,遇非礼之声交于耳不能勿听,岂所谓格物者哉?
格物之功既不加耳目,为声色所引,必不能正其视听,欲其物格也难矣。
物不格则先来穷理所谓知所先后之知,又安能极其至也?
知不至则意不诚,意不诚则心不正,心不正则身不修,而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本于斯乱矣。
此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所以为《大学》之至要也。
知之非艰,行之惟艰。
穷理所以知之也,物格所以行之也。
苟知于其始而不能允蹈于终,以极其知之所至,岂所谓知至至之、知终终之者哉?
其于《大学》之道欲其有所得也难矣。
于格物之义,解之不为不详,学者犹不明穷理之义,兹故复为之说,而摭前贤之所以论格物者终之。
汉末和洽有言:俭素过中,自以处身则可,以此格物,所失或多。
邴原性刚直,清议以格物。
《晋书》之称陆抗,谓不以名位格物。
本朝曾南丰之论房、杜,谓不以己长格物。
明道先生答或人御吏之问,谓正己以格物。
详其辞意,皆不以穷理为训。
即此五说参之,则知穷理之说,乃「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之旨,但可以明格物之因,不可以训格物之义,若以穷理训格物,谓格物即穷理,则于义诚有未尽,此学者所以不能无疑也与!
论佛教表 北魏 · 荀济
 出处:全后魏文卷五十一
三坟五典,帝皇之称首;
四维六纪,终古之规模。
汉武祀金人,莽新以建国;
桓灵祀浮图,阉竖以控权。
国由兹鼎峙,五胡仍其荐食,衣冠奔于江东,戎教兴于中壤,使父子之亲隔,君臣之义乖,夫妇之和旷,友朋之人绝,海内淆乱,三百年矣。
稽古之诏未闻,崇邪之命重沓,岁时禘祫,未尝亲享,脯面牲,欺诬宗庙,违黄屋之尊,就苍头之役,朝夕工以之胡鬼,曲躬供贪淫之贼秃,耽信邪胡,诌祭淫祀,恐非聪明正直而可以福祐陛下者也。
臣请言得失,推校是非。
案释氏源流,本中国所斥,投之荒裔,以御魑魅者也。
乃至舜时,窜梼杌于三危,《左传》允姓之奸居于瓜州是也。
杜预以允姓阴戎之别祖,与三苗俱放于三危。
《汉书·西域传》:塞种本允姓之戎,世居敦煌,为月氏迫逐,遂住葱岭南奔。
又谓悬度、贤豆,身毒、天毒,仍论转以塞种为释种,其实一也。
允姓与三苗比居,教迹和洽
其释种不行忠孝仁义,贪诈甚者,号之为佛。
佛者戾也。
或名为勃,勃者乱也。
而陛下以中华之盛胄,方尊姚、石、羌、胡之轨躅。
窃不取一也。
又案释迦出戎,剖胁而诞,摩耶遂殂,事符枭獍。
年长争立,内不自安,背父叛君,逆节弥甚。
达多投石,难陀引弓,变革常道,自饿形骸,安能济物?
聚合凶徒,易衣削发,设言虚诞,不足承禀。
九十六道,此道最贪,叶彼淫愚,众多崇信。
至如琉璃诛释,瞿昙路左视之,在生亲尚不存,既殁疏何能救?
斯即不行忠孝,若天下习之,陛下则无以自处。
不取者二也。
今僧尼不耕不偶,俱断生育,傲群陵亲,违礼损化,一不经也。
凡在生灵,夫妇配合,产育男女。
胡法反之,多营泥木,专求布施,宁非巨戾?
二不经也。
奸胡矫诈,自称大觉,而比丘徒党,行淫杀子,僧尼悉然。
害蝼蚁而起浮图,费才力而角堂宇。
若牟尼能照而故纵淫杀,便是诈称慈悲;
徒能照而不能救,又是大觉于群生无益,而天下不觉。
三不经也。
胡法悭贪,唯财是与,直是行三毒而害万方,未见修六度而隆三宝。
四不经也。
佛家遗教,不耕垦田,不贮财谷,乞食纳衣,头陀为务。
今则不然,数十万众,无心兰若,从教不耕者众,天下有饥乏之忧。
违教,设法不行,何须此法?
进退未为尽理,五不经也。
涅槃发问,世尊来后,经教若为,得与波旬经别。
观此发问,则瞿昙存日,门徒不能分辨真伪,况中华避役奸诈之侣,焉不迷惑者。
涅槃阇王害父,耆婆叙状。
佛以理除,令其迷解。
俗唯事结,惑网愈深,故以阴界入中,求父不得。
本唯妄想,谓父实人,横生图害,取其重位。
若先达解,知父本空,何心起逆?
国亦非有。
由佛开化,达悟妄心,退悔惭谢,获无根信。
融缜立论,无能破之。
古帝师,诸侯宾友,千载一逢,犹如旦暮,贤明希世,宇宙独立。
今乃削发千群,不臣万众,称为帝师,未之可也。
姚石玉食三千,佛寺琼宫八百,供敬厚矣,终获苗胤屠灭。
宋齐已降,莫惩前失。
僧出寒微,夫免租役,无期诣道,志在贪淫,窃盗华典,倾夺朝权。
凡有十等:一曰营缮广厦,僭拟皇居也。
二曰兴建大室,庄饰胡像,僭比明堂宗祀也。
三曰广译妖艳言,劝行流布,轹帝王之诏敕也。
四曰交纳泉布,卖天堂五福之虚果,夺大群之德赏也。
五曰豫征收赎,免地狱六极之谬殃,夺人主之刑罚也。
六曰自称三宝,假托四依,坐傲群王,此取威之术也。
七曰多建寺像,广度僧尼,此定霸之基也。
八曰三长六纪,四大法集,此别行正朔,密行征发也。
九曰设乐以诱愚小,俳优招远会,陈佛土安乐,斥王化危苦,此变俗移风,征租税也。
十曰法席聚会,邪谋变通,称意赠金,毁破遭谤,此吕尚之六韬秘策也。
凡此十事,不容有一,萌兆微露,即合诛夷。
今乃瓷意流行,排我王化。
方又击鸿钟于高台,期阙庭之箭漏,挂幡盖于长刹放充庭之卤簿,征玉食以斋会,杂王公之享燕,唱高越之赞呗,象食举之登歌,叹功德则比陈词之祝史,受𠋆施则等束帛之等差,设威仪则效旌旂之文物,凡诸举措,窃拟朝仪云云。
陛下方更倾储供寺,万乘拟附庸之仪;
肃拜僧尼,三事执陪臣之礼。
宠既隆矣,侮亦剧矣。
臣不取者四也。
陛下以因果有必定之期,报应无迁延之业,故崇重像法,供施弥隆,劳民伐木,烧掘蝼蚁,损伤和气,岂顾大觉之慈悲乎?
胡鬼堪能致福,可废儒道,释秃足能除祸,屏绝干戈。
今乃重关以备不虞,击柝以争空地。
杀蝼蚁而营功德,既乖释典;
崇妖邪而行诌祭,又亏名教。
五尺牧竖,犹知不疑,四海之尊,义无二三其德。
臣为陛下不取五也。
秦政受诳于三山,汉彻见欺于五利,信顺妖讹,一至于此,不察情伪,岂惩前失?
宋齐两代,重佛敬僧,国移庙改者,但是佛妖僧伪,奸诈为心,堕胎杀子,昏淫乱道故使宋齐磨灭。
今宋齐寺像见在,陛下承事,则宋齐之变不言而显矣。
今僧尼坐夏,不杀蝼蚁者,爱含生之命也。
而傲君父,妄仁于昆虫也。
堕胎杀子,反养于蚊虻也。
夫易者,君臣、夫妇、父子,三岁六纪也。
今释氏君不君,乃至子不子,纲纪紊乱矣。
云云(《广弘明集》七)
帝尧碑记973年 后周至宋初 · 李昉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天地之德,不宰而功自成;
帝王之道,无为而民自化。
范围易简而取法,权舆清净而致理。
稽于万古,洪惟一人,其唐之谓乎!
若乃生有圣异,肇自庆灵,分华胄于轩辕,袭洪基于帝喾
茂本枝者百世,则始封于唐;
叙正统者五行,而盛德在火。
文思安安之道,聪明嶷嶷之姿,妙用无方,玄机莫测。
仁如天而广覆,智如神而洞微。
日月星辰,尚差于黄道;
江河淮济,未朝于沧海。
虽在德而可修,亦惟贤而方乂。
羲和授职,四序由是平分;
鲧禹继功,百川以之同会。
躔次明而阴阳正,怀襄息而播种兴。
钦若历象之文,茂立人伦之本。
悬招谏之鼓,扬进善之旌。
獬豸触其奸邪,蓂荚示其晦朔。
下窥前圣,绝迹后尘。
洎乎元凯登庸,已熙庶绩;
巢由避让,愈振直风。
谅黄屋以非心,顾土阶而何陋。
畴咨四岳,厌倦万机。
明扬观历试之才,穆清保怡神之性。
圣中称大,命禹舜以居尊;
天下为公,弃丹朱之不肖。
礼兴禅代,旷古无先;
道庇生民,于今受赐。
「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其斯之谓矣。
应天广运圣文神武明道至德仁孝皇帝应昌运,肇丕基,飞龙得位以在天,神马负图而出水。
丰年报瑞,和气储休。
敷景祐于群黎,咸跻寿域;
告成功于上帝,屡享圜丘
至感必通,无文咸秩。
繇是遐宣明命,佥谓前王,在圣谟而可称,于祀典而未载,率皆崇其庙貌,丰以豆登,仰尊如在之神,以介无疆之福。
爰于汶水,重广祠,揆时不夺于农功,蒇事尽资于官给。
岁月未几,土木惟新,垣墙四周,庭庑中敞。
正殿巍巍而岳立,崇轩隐隐以洞开。
侍从以成行,邈仪刑而塑像。
珠旒俨若,如观端冕之容;
华衮焕然,似见垂裳之理。
名臣列于配飨,羽卫森于长廊。
竭其所能,不愆于素。
是知性近习远者,徒际会于一时;
异世同功者,必潜符于千载。
所以共工负庸违之谴,仲尼兴祖述之言。
我国家钦慕盛猷,虔修坠典,丕融帝运,烱若神交。
师治道而化成,奉威灵而报本。
大君有作,岂徒然哉!
亦犹阙里致祀,盖尊师儒;
岂比甘泉望祠,但飨神鬼?
以古况今,谅无惭德。
下臣不佞,再拜为铭曰:
于穆帝,其惟圣人。
仁以天喻,德犹日新。
钦若穹昊,司牧黎民。
羲和授职,舜禹为臣。
平章百姓,和洽万国。
神羊自生,蓂草非植。
至道何阶,皇猷允塞。
万古垂休,百王取则。
星辰合度,江汉朝宗
自我而化,其谁之功。
化也伊何,触类咸通。
功也伊何,与世无穷。
大宋开基,聿师化理。
典礼克修,庙貌斯具。
彩绘相宣,轮奂尽美。
勒在传芳,无疆之祉。
按:雍正山东通志》卷三五之一九上,乾隆元年刻本。
为百寮贺日抱戴庆云见表688年 唐初 · 李峤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四十三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臣某等言。臣闻大人造物。
亨衢所以贞观。上帝悬象。
层穹所以照临。合其德而先后不违。
契其诚而表里潜应。伏惟圣母神皇陛下仰应顾托。
俯顺讴歌。临天下之大宝。
当域中之正气。斟酌律度。
三神援亭毒之权。鼓舞阴阳。
万象入财成之契。六幽金镜。
四时玉烛。凯泽将膏雨共流。
协气与景风齐畅。故能使天地储祉。
灵祇降福。枢纽荐符。
勾芒锡寿。自呈有命。
洛书肇出。惟宗社之飨德。
迪神明之祚圣。象物昭应
休徵焕发。每至十二月
元珉启匣。绿错披题。
迁宝秘于东序。视衣缨于北阙。
必有仙鹤翔集。云乌杲曜。
祥光入于九重。异气悬于三象。
虽复鼎来汾水。黄云冠于北山
剑在丰城。紫气冲于南斗。
无以方斯影响。近此□天作符箓。
动而有徵。日官考验。
以为常准。日在朔月
时惟孟秋。奉鸿休而正位。
先告辰而解网。休日申酉。
众姬称贺。申礼既毕。
诏示帝图。芝检初开。
扶光未徙。即有氤氲传汉。
发祥于俛仰之閒。萧索浮天。
舒彩于折旋之际。于时晬容当宁。
嫔仪在列。文物充于紫庭。
晖光察于元象。或抱或戴。
拱环佩之威仪。非烟非云。
夺袆褕之彩色。两宫胥抃。
六妃式舞。欣就望之近临。
悦光灵之下济。臣等谨案孝经援神契。
王者德至于天。则日抱戴。
又黄气抱日。辅臣纳忠。
瑞应图曰。天子德孝。
庆云出。又曰。
天下太平。庆云见。
陛下宵衣旰食。至德通于九元。
皇帝锡类推恩。纯孝刑于八表。
惟明求道。若金在砺。
自物观化。如草从风。
属千龄之景业。承肆眚之鸿霈。
乾坤合而喜气生。图箓启而祯符作。
既以发挥天德。昭宝运之隆平。
且以光翼端章。究灵心之终始。
自非上下和洽。幽明荐成。
何以徵造化之神伟。合天人之符契。
昔者元圭受命。无闻感召之祥。
赤土披图。不发昭回之贶。
故知冥祇戢道。历载祀而潜休。
灵物俟时。当圣明而效用。
事超六籍之外。声高百王之表。
卓哉至矣。无得而称。
臣等谬奉隆知。亲承大庆。
朝闻夕死。每窃抃于昌期。
手舞足蹈。敢承欢于下列。
无任凫藻踊跃之至。谨诣阙奉表陈贺以闻。
上封事书715年5月20日 唐 · 张九龄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八十八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五月二十日宣义郎左拾遗内供奉张九龄谨再拜死罪死罪。
上书开元神武皇帝陛下。臣所以上事。
以臣愚见。并当时尤切。
不敢饰词。伏愿陛下亲览可否之宜。
幸甚幸甚。臣伏以陛下自克清内难。
光宅天下。常欲跻人于富寿
致国于太平。圣虑每勤。
德音屡发。然犹黎人未息。
水旱为忧。臣窃伏思之。
有由然矣。臣闻乖政之气。
发为水旱。天道虽远。
其应甚速。昔者东海孝妇
旱者久之。一吏不明。
匹妇非命。则天为之旱。
以昭其冤。况今六合之閒。
元之众。莫不悬命于县
宅生刺史。陛下所与共理。
此尤亲于人者也。多非其任。
徒有其名。致旱之由。
岂惟孝妇一事而已。是以亲人之任。
宜得其贤。用才之道。
宜重其选。而今刺史县令
除京辅近处雄望之州。刺史犹择其人。
县令或备员而已。其馀江淮陇蜀三河诸处。
除大府之外。稍稍非才。
但于京官之中。出为州县者。
或是缘身有累。在职无声。
用于牧宰之閒。以为斥逐之地。
或因势附会。遂忝高班
比其势衰。且无他责。
又谓之不称京职。亦乃出为刺史
至于武夫流外。积资而得。
官成于经久。不计于有才。
诸若此流。尽为刺史
其馀县令已下。固不可胜言。
盖氓庶所系。国家之本务
本务之职。反为好进者所轻。
承弊之人。每遭非才者所扰。
陛下圣化。从此不宣。
皆由不重亲人之选。以成其弊。
而欲天下和洽。固不可得也。
古者刺史入为三公郎官出宰百里。
莫不于其所重。劝其所行。
臣窃怪近俗。偏轻此任。
今朝廷卿士。入而不出。
于其私情。遂自得计。
何则。京华之地。
衣冠所聚。子弟之閒。
身名所出。从容附会。
不劳而成。一出外藩。
有异于此。人情进取。
岂忘于私。但立法制之。
不敢违耳。原其本意。
固私是欲。今大利在于京职。
而不在于外郡。如此。
则智能之士。欲利之心。
日夜营营。宁有复出为刺史县令
而陛下国家之利。方赖智能之人。
此辈既自固而不行。在外者又技痒而求入。
如此。则智能之辈。
常无亲人之责。陛下又未格之以法。
无乃甚不可乎。故臣愚以为欲理之本。
莫若重刺史县令。此官诚重。
智能者可行。正宜悬以科条。
定其资历。凡不历都督刺史
虽有高第者。不得入为侍郎列卿
历县有善政者。亦不得入为台郎给舍郎。
虽远处都督刺史。至于县
以次差降。以为出入。
亦不得十年频任京职。又不得十年尽任外官。
如此设科。以救其失。
则内外通理。万姓获宁。
如积习为常。遂其私计。
陛下独宵衣旰食。天下亦未之理也。
又古之选用贤良。取其称职。
或遥闻而辟召。或一见而任之。
是以士修素行。不图侥倖。
偫小不逮。亦用息心。
以故奸伪自止。流品不杂。
今天下未必理于上古。而事务日倍于前。
诚为不正其本。而设巧于末。
所谓末者。吏部条章。
动盈千百。刀笔之吏。
辨析毫釐。节制抢攘。
溺于文墨。胥徒之猾。
又缘隙而起。臣以为始造簿书
以备用人之遗亡耳。今反求精于案牍。
不急于人才。亦何异遗剑中流。
而刻舟以纪。去之弥远。
可为伤心。凡有称吏部之能者。
则曰从县尉主簿。从主簿县丞
选曹执文而善知官次者也。惟据其合与不合。
不论贤与不肖。大略如此。
岂不谬哉。陛下若不以吏部尚书侍郎为贤。
必不授以职事。尚书侍郎既以贤而受委。
岂复不能知人。知人之难。
虽自古所慎。而拔十得五。
其道可行。今则执以格条。
于谨守。幸其心能自觉者。
每选于所拔亦有三人五人。若又专固者。
则亦一人不拔。据资配职。
自以为能。为官择人。
初无此意。故使时人有平配之议。
官曹无得贤之实。朱紫同色。
清浊不分。是于圣朝。
有何裨益。故臣以为选部之法。
弊于不变。变法之易。
在陛下焕然行之。假如今之铨衡
欲自为意。亦限行之已久。
动必见疑。遂用因循。
益为浮薄。今若刺史县令
精覈其人。即每年当管之内。
应有合选之色。先委考其才行。
堪入品流。然后送台。
台又推择。据所用之多少。
为州县之殿最。一则州县慎于所举。
必取入官之才。二则吏部因其有成。
无多庸人之数。纵有不在送者。
妄起怨端。且犹分谤于外台
不至喧哗于南省。今则每岁选者。
动以万计。京师米物。
为之空虚。岂多士若斯。
盖渝滥至此。而欲仍旧致理。
难于改制。祗益文法烦碎。
贤愚浑杂。就中以一诗一判。
定其是非。适使贤人君子。
从此遗逸。斯亦明代之缺政。
有识者之所叹息也。夫天下虽广。
朝廷虽众。而士之名贤。
诚可知也。若使毁誉相乱。
听受不明。事将已矣。
无复可说。如知其贤能。
各有品第。每一官缺。
而不以次用之。则是知而不为。
焉用彼相。借如诸司清要之职。
当用第一之人。及其要官阙时。
或以下等叨进。以故时议无高无下。
惟论得与不得。自然清议不立。
名节不修。上善则守志而后时。
中人则躁求而易操。其故何哉。
朝廷若以令名而进人。士子亦以修名而获利。
而利之所出。众则趋焉。
已而名利不出于清修。所趣多归于人事。
其小者苟求辄得。一变而至阿私。
其大者许以分义。再变而成朋党。
斯并教化渐渍。使之必然。
故于用人之际。不可不第高下。
若高下有次。不可妄干。
天下士流。必刻意修饰。
思齐日众。刑政日清。
此皆兴衰之大端。焉可不察。
易曰。履霜坚冰至。
言圣人之见。终始之徵矣。
臣今所言上刺史县令等事。一皆指实。
纵臣所欲变法。不合时宜。
伏望更发睿图。及询于执事
作为长算。振此颓风。
使官修其方。人受其福。
天下幸甚。伏惟陛下聪明神武
动以圣断。正当可为之运。
未行反本之法。微臣企竦。
窃有所望。伏愿少留宸眷。
稍览愚诚。必无可施行。
弃之非晚。不胜尘露裨补之诚。
姚令公713年12月 唐 · 张九龄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九十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月日。左拾遗张九龄奏记紫微令梁公阁下。
公登庙堂运天下者久矣。人之情伪。
事之得失。所更多矣。
非曲学之说。小子之虑。
所能损益。亦已明矣。
然而意有不尽未可息。区区之怀。
或以见容。亦犹用九九之术。
以此道也。忍弃之乎。
今君侯秉天下之钧。为圣朝之佐。
大见信用。渴日太平。
千载一时。胡可遇也。
而君侯既遇非常之主。已践难得之机。
加以明若镜中。运如掌上。
有形必察。无往不臻。
朝暮羲轩之时。何云伊吕而已。
际会易失。功业垂成。
而举朝之众倾心。前人之弊未尽。
往往拟议。愚用惜焉。
何者。任人当才。
为政大体。与之共理。
无出此途。而曩之用才。
非无知人之鉴。其所以失。
溺在缘情之举。夫见势则附。
俗人之所能也。与不妄受。
志士之所难也。君侯察其苟附。
及不轻受。就而厚之。
因而用之。则禽息之首。
为知巳而必碎。豫让之身。
感国士而能漆。至于合如市道。
廉公之门客虚盈。势比雀罗。
廷尉之交情贵贱。初则许之以死殉。
体面俱柔。终乃背之而饱飞。
身名巳遂。小人恒态。
不可不察。自君侯职相国之重。
持用人之权。而浅中弱植之徒。
巳延颈企踵而至。谄亲戚以求誉。
宾客以取容。情结笑言。
谈生羽翼。万事至广。
千变难知。其閒岂不有才。
所失在于无耻。君侯或弃其所短。
收其所长。人且不知深旨之若斯。
便谓尽私于此辈。其有议者。
则曰不识宰相。无以得迁。
不因交游。无以求进。
明主在上。君侯为相。
安得此言。犹出其口。
某所以为君侯至惜也。且人可诚感。
难可户说。为君侯之计。
谢媒介之徒。即虽有所长。
一皆沮抑。专谋选众之举。
彼讪上之失。祸生有胎。
亦不可忽。呜呼。
古人有言。禦寒莫若重裘。
止谤莫如自修。修之至极。
何谤不息。勿曰无害。
其祸将大。夫长才广度。
珠潜璧匿。无先容以求达。
虽后时而自宁。今岂无之。
何近何远。但问于其类。
人焉廋哉。虽不识之。
有何不可。是知女不私人。
可以为妇矣。士不苟进。
可以为臣矣。此君侯之度内耳。
安用小人之说为。固知山藏海纳。
言之无咎。下情上通。
气用和洽。是以不敢默默而已也。
愿无以人故而废其言。以伤君侯之明。
此至愿也。幸甚幸甚。
祀南郊制 盛唐 · 玄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二十二
帝王承天。
必崇告类之典。
文武尊祖。
是遵严训之义。
所以克荷成命。
昭升前烈。
盖王者之子道。
乃圣人之神教。
朕以寡昧。
猥承丕绪。
获主祭祀。
一纪于兹。
辅相之宜。
下不足以被物。
馨香之德。
上不足以动天。
故岁或不登。
刑且未恤。
内省为愧。
大礼犹郁。
星晷骤迁。
夙夜祗惧。
今四夷内附。
诸侯率职。
偫生和洽
百物阜蕃。
犹恐教或未孚。
求之皇极。
诚有不达。
观于国风。
故亲巡河东
祈谷脽上。
神歆有答。
岁物以丰。
此皆先圣无疆之休。
上元启佑之贶。
冀因报谒。
式展诚敬。
宜以迎日之至。
允备郊天之礼。
所司详择旧典以闻。
双莲膏露辨1122年 宋 · 郑刚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七、《北山文集》卷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金华市浦江县
侍郎梅公宣和壬寅夏四月出为蕲州
秋八月,郡池有莲,并蒂而华;
越冬日至,膏露降于,浃三十里。
公不敢自当其瑞,既归报于上矣。
蕲之士夫,复不能掩公之德也,则为赋为序,为诗为歌,翕然颂之。
表甥郑某自念学术荒替,而又揄扬咏道之谱尽为诸公所先,不复更可摹画,姑取他人漏落馀意,穿凿而足其说,再拜献于堂下,名曰《双莲露辨》。
郑子一日问蕲之老人曰:「知若太守之瑞乎」?
曰:「知之」。
「能言其所以乎」?
曰:「能之」。
郑子使之言。
老人曰:「吾太守令严而政简,信顺和洽,欺诬屏息,薰然流入草木烟露间,故今效祥如此」。
郑子曰:「噫嘻!
水芝骈蒂,天酒成膏,虽学语小儿,亦知为和气所感,尚奚从老人问之!
盖以土物之生,蕃鲜而萼者多矣。
花之双也,何众卉无与,而独见于莲?
曲直而枝者多矣,露之降也,何凡木不受,而独在于
若不如此,而谩谓和气所召,无乃昧化工之意哉!
吾今为若辨之。
莲之为物,泥不能污,水不能著,脱卑垢而自致于清明之上,盖花之至净者。
太守志明行洁,教化清净,皎皎如秋月孤高,尘埃不可翳障,非莲无以瑞之。
之为物,宽容庇下,蟠固错落,犯岁寒而冬夏不能易其操,盖木之至坚者。
太守心正气刚,节义森薄,凛凛与霜雪争严,炎凉不可变易,非无以瑞之。
不然,包泥,蒲柳柔脆,顾使之为瑞乎?
今人知莲与之为瑞,而不知其所以为瑞,能为双花膏露为说,而不能为莲与言之,此吾所以不得不辨也。
虽然,物瑞君子之所罕道。
吾与若辈虽铺陈附会,以累太守,安知调和雨旸,惠养一方,使蕲民饱暖嬉笑,知有为生之乐者,太守自有上瑞也耶」?
老人唯而退,郑子于是乎书。
代族兄宗鲁作母侯夫人行状1123年 宋 · 郑刚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九 创作地点:浙江省金华市
吾母族裔,皆舅氏所详,不敢具,谨约其节行之实,泣血而叙之。
母氏年十又七归郑氏,归四十年而寡,寡二十二年,以宣和庚子某月日终,以癸卯某月日葬于东阳乡保福原,祔吾父司录公之茔。
男三人,女三人,孙男十一人,孙女八人。
此其大略也。
吾祖中散多男子,夫人在诸妇间,孝谨有特誉,不忤妯娌之色。
司录公虽入仕,雅意不在富贵,日以诗酒宾客为乐,夫人周旋承顺,以廉谨相之。
历四任而孤。
自念发齿踰壮,不自冲跃,今无以奉事吾母,因与兄浚弃置笔砚,共力丘园,生事稍给。
夫人无累,则诵佛书,不荤茹。
赒赈贫乏,宗族之有疾病者,无亲疏大小,治疗皆如己子。
见人有过,委曲规切之;
闻其有善,则乐为道说之。
岁四时庙享,肴醴不自其手出,不敢以祭,老而益严。
年来略铅黛,疏绮帛,雍容康宁,而门户整肃。
下迨诸孙、孙妇,辑睦和洽,无一人敢立礼法之外,夫人怡怡笑语而已。
给事刘公为贺之明年夫人年七十一。
刘公视侯氏为姻家,登堂上寿,而远近亲族以宝货币帛为礼者,不知其计。
夫人谨不敢受,谓等曰:「吾今日得孙子诜诜,坐受安乐,正宜归庆于汝之祖父,是礼非吾所敢当」。
既不得辞,则尽取以散施贫窭,一物不留。
捐舍之日,橐中萧然,人皆服其有识。
某窃谓此等皆宜为舅氏所书,谨泣血叙次如前。
谨状(《北山文集》卷七。)
宗:原无,据库本补。
私试进士策问二十八首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栾城集》卷二○
问:昔者承五代之乱,天下学者凋丧而仕者益寡。
虽有美才良士,犹溺于耕田养生之乐,不肯弃其乡闾而效力于官事。
当此之时,至调富民而为官,夫岂不甚病之矣哉!
及天下大定,学者渐已尊显,勤劳劝诱,数十年之间而后士人彷徉继起,则天下之官为之尽满而无所置之。
是以顷者立任子之限,减进士之额,绳以苛法,抑以细过,使之久而不调,然后官吏岁以渐减。
凡今一岁之调,盖不足以偿其休老物故者。
然则数十岁之后,无乃将复有向者乏人之患欤?
夫古之圣人惟能于其未然而预防之,故无后忧。
昔者惟不能于其至少之时而为其过多之虑,是以惟务进之,而有今日之弊。
夫民惟其诱而进之,则进而不知休;
抑而排之,则无聊而引去。
天下要亦有不洁不屑之士,不可恃爵禄之利以为可以必致也。
故愿于其未然,而求其所以。
进之而可以使今无冗员之弊,退之而可以使后无乏人之患者,此亦天下之深虑也。
问:学者之论《周礼》,或以为周公之书,或以为战国阴谋之书,二者孰为得之?
今观其书,亦有所不知者二焉。
夫公邑为井田,而乡遂为沟洫,此二者,一夫而受田百亩,五口而一夫为役,百亩而税之十一,举无以异也。
然而井田自一井而上,至于一同而方百里,其所以通水之利者,沟、洫、浍三。
沟洫之制至于万夫,为地三十三里有半,其所以通水之利者,遂、沟、洫、浍、川五。
夫利害同而法制异,为地少而用力博,此其所未知者一也。
五家为比,比有比长
五比为闾,闾有闾胥
四闾为族,族有族帅;
五族为党,党有党正;
五党为州,州有州长;
五州为乡,乡有一正卿。
及有军旅之事,则以比长为伍长,闾胥两司马,族帅为卒长,党正为旅师,州长为师帅,卿为军将
故凡官之在乡者,军一起而皆在军矣。
起军之法,自五口以上,家以一人为兵,一人为役。
而家之处者甚众,而官吏举皆在外,将谁使治之?
此其不可知者二也。
故愿与学者究之。
问:学者莫不求学孔子,今考于传记而观其行事,盖有所不通者焉。
语曰:「佛肸召,子欲往」。
又曰:「子见南子子路不说」。
学者以为孔子急于行道而为此。
孔子之于卫灵公,语及兵事,不说而去;
阳货,时其亡而见之,盖亦不欲见也。
孟子亦云:「恶夫枉尺而直寻者」。
然则彼二事者独何欤?
至于仕鲁为司寇,从而祭,膰肉不至,不税冕而行。
且夫仕而至于司寇,君臣之义不为浅矣。
膰肉不至而行,何其轻君臣之义,而重区区之微礼哉?
此明于轻重者之所不为也。
或曰:「膰肉不至,仲尼以为礼将从此而大坏,此所谓知几者」。
夫为大臣知礼之将亡,不救而去,则又安用夫大臣者?
故此将有微眇难见之意,而世或未之思焉。
学者所宜辨之。
问:古之为国者必有所尚,夏忠、商质而周文。
儒者以为此三者如循环,百世而无穷。
然则今世之所尚者何耶?
夫不必圣人而后有所尚,然则今世之所尚者,其以为忠耶?
则小民多诈而争讼并起,非所以为忠也;
以为质耶?
则金玉锦绣不为之节,而文词炽于天下,非所以为质也;
以为文耶?
则礼乐不备,冠昏丧祭之义至为浅薄,非所以为文也。
然则今世其无所尚耶?
盖亦有之而未之见耶?
其果有之也,则亦可用耶,不可用耶?
其明著其说。
问:古之学者其为学必迟,而信道必笃。
盖非其迟,则不能至于笃也。
故子夏之门人始于洒扫、应对、进退。
孟子亦云:「君子之于道,欲其自得。
自得之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取之左右逢其原」。
夫待其自得也,非久而何?
昔者孔子五十而后学《易》,方今薄才下士之所谓甚迟而可怪者也。
故夫当今之世,无惑乎其无信道之士也。
古之养士者莫善于太学,而今太学之教,一日之所为必若干,取方册之难知者而悉论之,不待其问而先告之,无先后,无少长,无贤愚,其问同而其功等。
其上者无以优游翱翔以宽绰其心,而其下者勉强困踬不暇于为善。
故其学也必速,而守道必不笃。
何者?
非其自得之也。
夫人之才,譬如草木焉,雨以濡之,风以动之,则其长也可立而待。
有宋人焉,揠之而自以为喜,此孟子所以太息其不知学也。
然而宽以待之,则太学法将必有所大变而后可,变法者不可不预立其说也。
问:古者礼备而费少,今者费愈多而礼愈阙。
古者七世之庙分而为七,今者七世之庙合而为一。
古者一岁大祭天者四,五岁大祭宗庙者再;
今者三岁迭用其一,而略其馀。
古者命士以上皆有庙,今至于公卿大夫无之。
古者天子五载巡守,远者十二年巡守
今者非郊祀校猎不出于郊。
以今之至简省也,而财至于不给;
则古之甚繁者,宜其无以共之。
然以古之甚繁而不至于大费,则今之简省而至于不给者何也?
凡今之人皆以费故弃先王之礼,是以礼日益坏,以为今之世有周公、仲尼,其将亦畏费而止欤,其将亦略备其礼而不至于大费欤?
然而今之所以至于大费而不可省者,或亦有故也。
其思所以省之而无害之说而著于篇。
问:之有榷与税非古也,特就其便于今者言之。
有以为榷便,曰:凡所以备边养兵者皆出于榷。
江淮之间以私茶死者不可胜计,此则仁人之所不忍为也,而何便于榷?
以税为便,则夫边鄙兵革之用将何以共之?
且夫税之入,其不足以当榷之利,亦易见矣,而特以不忍驱民而纳之陷阱,是以去榷而为税。
今欲复反其旧,冒行杀人之害,而就夫区区养兵之利,则何以为仁?
求以生民,而国用至于困乏,则何以为智?
盖将以生民而富国,兼收仁智之实而并享之者,必将有说也。
问:君子能尽人之情而不能尽物之变,尽物之变惟精者能之。
古之君子专一而无侈心,是以益治鸟兽,弃治稼穑,夔治钟磬,羲和治历,皆以聪明睿智之才而尽力于一物,终其身而不去。
至于后世,官者至以为氏。
故当此之时,天下之事无不毕举。
今者,四方既平,非有勤劳难治之政,而当世之务,每每废坠而不理。
盖钟律之不和,河之不循道,此一二事者,百有馀年而莫有能办之者。
是岂非务于速进,而耻以一物自尽之过欤?
夫古之君子往往老于小官,终身而不厌,则上之所以使之者诚有道也。
安得斯道而由之,以使斯人之复如古也?
问:今世法唐以为治,上自百官刑法礼仪,下至州郡兵民赋役,要之以唐为准。
譬如商之于,周之于商,事无不考焉者。
然天下之广,方制万里,夷狄不作,兵革不用,四方之贡不绝于道路,而国用常苦于不足。
唐自天宝以来府卫之兵废,租庸之法坏,收茶盐,榷酒酤,其法与今略等。
然而天下分裂,天子之地至少,征伐相继而起。
而宪、文、武、宣之世,方镇稍定,则财用未尝有所匮乏,与今世无异。
至于齐、蔡、三晋,各以数州之地养数万之兵,内以抗衡京师,外以备禦邻敌,绰然有馀,亦不如今之将帅仰给于大农也。
夫法与唐类,地多于唐,费用不若唐之多,而府库之蓄无以大相过者何也?
其必有能辨之。
问:方今天下患于兵多,故销兵之说,人人知之,然独未睹夫兵少之为患也。
方今天下患于财少,故求财之术,人人讲之,然独未睹夫多财之为累也。
夫销兵之患有甚于兵多,而多财之累有甚于财少。
众人知目前之利而不为岁月之计,故儒者非之。
儒者操根本之论而不救急切之害,故众人迟之。
今将救目前之病,使兵多财少之患去;
全岁月之计,使兵少财多之弊不见:其将何道而可?
问:舜受天下于尧,故郊喾宗尧,不敢废尧之祀。
禹受天下于舜,而其郊宗皆其祖考。
夫推舜之心以及于禹,则禹必将兼祀尧舜而后可。
今也不然,不独废尧而且忘舜,何也?
夫受其成业而黜其祀,虽少恩者不为,而谓禹行之乎?
故安在?
问:古之言治者必曰礼乐,礼乐之于人,譬如饮食,未有一日而不相从者。
故士之闲居无故,不去琴瑟,行则有佩玉之音,登车则有和鸾之节。
身蹈于礼而耳属于乐,如此而后邪辟不至。
盖自秦汉以来,士大夫不师古始。
然其朝廷乡党之间,起居饮食之际,亦未尝无礼,而乐独尽废,士有终年未尝闻乐而不知其非者。
于是有以疑乐之可去,而以古人为非矣。
不然,请言乐之不立,而士之所以不如古者安在?
问:西汉孝武之后崇尚儒术,至于哀、平,百馀年间,士之以儒生进用,功业志气可纪于世者不过三四。
而武夫文吏皆著节当世,其业与儒者远甚。
及至东汉,虽光武兵革之后,而儒者遂显。
其后世道凌迟,其所以扶危持颠,皆出于学者,而他人不与。
两汉之用儒,其实无以相过,而士之优劣相远如此,何也?
问:古者建国,设官分职,以为政本。
近代因循杂乱,无复统纪。
朝廷深惟其弊,推本宗周,旁摭宇文氏,以易其制。
惟周官分建六职,各帅其属以治百事,仰以奉天地鬼神,外以御诸侯四夷,下以治士农工商,至于草木鸟兽,无不咸在,可谓备矣。
宇文氏虽参考其旧以命庶工,而典籍亡逸,不可究知,其兵戎之官多设于六卿之外。
今将远法宗周,则宇文之遗法固将在所去取。
然则凡官之以武事设者,当领于六官耶,其亦将特设而后可也?
问:周官三百六十,所以治王之畿内也。
其畿外诸侯国自有官,大国三卿,次国二卿,小国一卿,亦皆有属,以治其事。
是以六官之属足以治畿内而止矣。
今四方郡县,自一介之吏,皆命于朝廷,则六官之外当得羡吏以典其职,以阶易官,盖出于此。
然而设阶之法,始于散官,而散官之兴,近自魏晋
魏晋之遗俗,以间三代之旧典,窃以为未尽也。
其将何修而后可以复三代之故也哉?
问:古者取士于乡而养之于学,观其德行道艺而进之以官,故其得人也全。
今也虽乡取而学养之,然其试之也独取其艺,而德行之举不复并立。
凡今之士,虽有内怀德义而无艺以自将,则不免废于有司,故其得人也偏。
今将略其艺文而取其行义,凡科举之法所以杜请谒而绝情故者一切尽废,则奔竞朋党之风必扇于下。
岂古之学校遂不可复耶?
其具论之于篇。
问:古者兵出于民,而兵战以车。
车马介胄皆民力也,民之于兵可谓劳矣。
三时务农,一时讲武。
锄耰钱镈之人,而驱之以干戈之事,民之于兵可谓疏矣。
然而古者以甚劳之民,用至疏之兵,而民以为安,四夷宾服,其故何也?
近世兵民既分,凡兵之器用皆给于官,旦暮教战,不择四时,民可谓逸,而兵可谓习矣。
然其所以安万民而威四夷者,亦何以远过于古?
若夫正兵既练而又兼连伍保之兵民,兵既设而不试以征伐之事,此又今世之新意,其所以勤兵裕民者可谓至矣。
至于异同得失之辨,其详著于篇。
问:古者为货泉以权物之轻重,今所在铸钱,数日益多,制日益小,可谓钱轻矣。
然而金帛米粟贾日益贱,而钱之先于市者日益少,有钱重之弊。
夫当重者反轻,而当轻者反重,其说安在?
将救其失,其术何以?
问:孔子老子同时,孔子以礼乐教人,而老子以清净无为为宗。
孔子盖尝问礼于老子,未有一言非之者。
夫孔、老岂同道者哉?
后世孟轲、韩愈皆学于孔子,然孟子之于杨朱、墨翟,韩子之于浮屠氏,皆讼言攻之,嫉之如仇雠。
夫韩、孟之贤不过于孔子,而杨朱、浮屠之害无异于老子,或释而不问,或排而不置,其说安在?
问:汉武帝攘却四夷,拓地千里,后世赖以为强。
唐太宗诛灭胡虏,兵不折北,民不告病,用兵之利前世无与为比。
然而武帝之治安不若文、景之多,而太宗之功无补中国之治乱,是以儒者终莫之善也。
夫儒者之说胜,则帝王之武功没世而无闻;
不世之功成,则中国先受其害。
二者不可合并,然高宗伐鬼方文王之征猃狁,圣人有所不免。
武帝太宗之功业其终不善于儒者,何也?
问:河之为害远矣,自汉已来,东决则尽太山之麓,西决则尽西山之趾。
凡二山之间,数千里之地,丘陵险阻,河皆堙而平之,存者无几矣。
盖禹之治水也,以为河所从来者高,水湍悍难以行,平地数为败。
乃厮二渠以引其河。
自二渠之废,而河乃恣行不可备禦
夫河决不东则西,豫以二渠待之,则虽决而有以受之,乃不为害,此圣人之遗迹也。
今将访而复之,以待河之暴,其可否何说?
问:韩非明《老子》,而以刑名游说诸侯;
李斯孙卿,而以诈力事秦。
至于焚诗书,杀儒士,其终皆陷于大戮。
原其所学,皆本于圣人,而其所施设则乡党之士所不忍为。
夫岂其学有以致之欤?
盖老子、孙其教之善,虽弊不至于败乱天下,然则二子之学,其所以失之而至此者何也?
学之不详,毫釐之差,或致千里,学士大夫可不辨之乎?
问:尧舜之德盛矣,然孔子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何者?
世相近,事相若,而人情未远也。
儒者常称二帝三代,虽其道德之隆,世世师之,至于礼乐刑政,将以施之今世,亦已难矣。
今自五代以上,其文物政事之备,未有若隋唐之善者。
自祖宗以来,采前世之旧而施之于时,亦未有若隋唐之多者也。
然其或因或革,而当否存焉。
盖亦有时异事异,久远而不可复者欤?
其亦有因习俗而重改作,可复而未暇者欤?
其相与讲习而著其宜焉。
问:古者有罪不免于刑,失误有赎,亲贤有议,眚灾有赦,未闻有赦天下者也。
自汉以来,赦始及天下,而言政者病之。
盖成周之隆,成、康之际,刑措不用;
汉孝文、唐太宗之盛,天子断狱,岁不过数十。
当此之时虽有赦,何所施之?
后世法令滋章,而奸宄不禁,刑之不能止,而赦之不能救。
数赦则民玩于法,而不赦则上所不忍。
其将何施而可?
问:三代以田养民,而取之以什一。
其民尽力于耕,则足以自养,上之人以时平其政令,而民受其赐既已厚矣。
战国之祸,田制既坏,赋法随弊,天下之民仰困于租税,而俯困于兼并,其害不可言矣。
是以汉自文、景以来赐民田租,孝弟力田,鳏寡狐独金帛布絮之奉,岁时不绝。
考之于古,则所谓惠而不知为政者也。
然自汉氏绝而复兴,其民思之不忘,其恩泽之结于民岂不至哉?
惟三代仁政,其纪纲法度既不可遽复;
而汉室赐予之惠,府库之积力有所不逮。
然则将以厚民,其术安在?
问:三代圣人以礼乐治天下,动容貌,出词气,逡巡庙堂之上。
而诸侯承德,四夷向风,何其盛哉!
至其后世稍衰,桓、文迭兴而维持之,要之以盟会,齐之以征伐,既已卑矣。
然春秋之后,吴、越放恣,继之以田常、三晋之乱,天下遂为战国
君臣之间非诈不言,非力不用,相与为盗蹠之行,犹恐不胜,虽桓、文之事且不行矣,而况于文、武、成、康之旧欤?
及秦并天下,风俗日恶,不可复改。
汉唐之隆,格之以商周之盛,盖已愧矣。
夫三代之间,其民更桀纣之祸,与战国何异?
然圣人一出,礼义复兴,天下和洽,不若后世寂寥无闻,独何故欤?
岂帝王之道,古今一变,遂不可复反乎?
不然,何汉唐之陋如此?
问:秦灭经籍,汉兴,《易》、《诗》、《书》、《礼》、《春秋》复存,而《乐》遂丧。
然自孔子弟子散亡,天下学者争立异说,各尊所闻以相攻,而圣人之道日以湮没。
顷者,朝廷患之,扫除传疏而著以新说,天下庶几由此以识圣人之遗意。
然《易》、《诗》、《书》、《礼》皆立学官,《春秋》虽不用,而其书亦不废。
惟大《乐》沦弃,漫灭无文,无所考信。
呜呼,士生于今,去圣久远,师法不传,幸明天子慨然深悯遗坠而兴之,而六经不备,岂不阙甚矣哉?
意者求之他书,推其端而究其末,引而伸之,犹可得而观也。
请诵其所取焉。
问:汉收河南地,兵不再驾;
唐复河陇,未尝用兵。
今朝廷兵甲之精,卒伍之练,盖近世所未有也。
是以收洮泯,略兰会,大功既遂,四夷震叠,有志之士盖已心驰于燕蓟之北矣。
夫能稼而能穑,所以为良农也;
能获而能烹,所以为善猎也。
故夫拓国而安边,唐汉之间必有良策焉,其试言之。
回纥为英武威远可汗 唐 · 贾至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六十七
维至德二年岁次丁酉十一月某日。皇帝若曰。
夫定祸乱者曰武。建功名者曰义。
惟武与义。是谓明德。
回纥毗伽可汗。生而英姿。
迈越前古。代济威赫。
主祀北天。与唐唇齿。
奕叶姻好。安禄山窃弄边兵。
暴乱函夏。诱胁戎卒。
毒蠹黎人。而可汗感激。
义动天地。爰命叶护
统率锐帅。叶赞官军。
驱除凶逆。或掎其足。
或角其首。一旬之内。
雍洛扫清。振古以来。
义莫斯大。朕是用式遵典礼。
封崇徽号。敬册可汗为英武威远可汗
每载赏绢五万匹。于戏。
阴阳和而天地泰。四时和而万物阜。
北土不靖。有唐封而固之。
中原多故。可汗义而赴之。
惠好和洽。与日月永。
子孙百代。克享鸿休。
钦哉。其无替朕命。
孝友堂记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八五、《西山文集》卷二六、《永乐大典》卷七二三八、雍正《浙江通志》卷四一、光绪《嘉兴府志》卷一五
绍定己丑眉丹棱程君叔运以对策擢甲科,被命佐洋川幕府,将西归,迂途而过我焉。
居一日,从容言曰:「掌之先以诗书为耘耔,礼义为屋庐,其家虽贫而其行甚富,其身虽不偶而其心可燕于无穷。
初曾伯祖亡子,以曾大父之子为之子,是为先大父。
大父之事亲也,如有畏,廪廪若不及。
虽壮有室矣,耘瓜之杖且弗免焉,拱揖而受,不敢怨也。
所生母郭晚丧明,甚贫无兼侍,大父日聚徒营龠合,间则走数十里而省问焉,躬致浣濯,遗以甘旨。
其父晚而举子,大父惟所欲,推逊不少校,昆弟相与,始卒无间言。
先君子克承先志,其事吾大父也如大父之养其亲,其事吾伯父又如大父之笃其爱也。
父没,每祭必涕泣。
休浣扫墓上,率徬徨弗能归。
伯父晚婴末疾,家徒四壁立,先君子举其所有以赡之。
女兄嫁而贫,言之辄流涕,曰:『少小共饥寒,姊最怜我,奈何弗之恤』?
岁时伏腊,必致助焉。
吁!
此吾祖、吾父之至行也。
不佞,其曷敢有忘?
岁丁亥,先庐以圮告,因即旧址筑为一堂,扁之曰『孝友』,悦斋李公为书三大字以揭。
继自今仰瞻题榜,惕然有动于中,若慈训之在耳也。
子以好善闻当世,敢蕲一言记之,何如」?
予为之叹曰,《书》云「惟孝友于兄弟」,盖言惟孝者必能友也。
天下万善,同出一源,爱敬之心,随寓而见,施之亲则曰孝,施之昆弟则曰友,其实非二道也。
曾子论事君不忠,交友不信,皆以为非孝。
盖孝者之心慈祥恻怛,推之于君臣、朋友,无不尽者,近而天伦之戚,抑又可知。
世固有知厚其亲而此或昧焉者,是特未诚于孝而已。
茍诚孝矣,虽一发肤之微且不敢忽,况同气而生者乎?
父母之所爱,爱之,虽犬马犹然,况亲之遗体乎?
此孝之所以必友也。
《中庸》之引《诗》云「兄弟既翕,和乐且耽」。
子曰:「父母其顺矣乎」?
世未有兄弟和洽而亲之心弗顺者,亦未有兄弟乖剌而能顺其亲者,此孝友之所以必相因也。
予观程氏祖考之所为,其可谓兼尽乎此,然非君之贤,其孰能推明之以诏无穷乎?
虽然,孝友之性得之于天,有不待学而能致,其所以为孝友者,非学亦莫之识也。
姑举其概言之,能养矣而敬为难,不辱矣而尊亲为难,从令者或陷于不义,能谏者未必有谕道之功。
父母之蛊一也,而所以干之者不同;
《凯风》、《小弁》,其处变均也,而怨不怨有异。
养生送死,无不尽矣,茍未至于事亡如存,犹为非孝也。
战兢临履,终其身矣,茍未至于得正而毙,犹为非孝也。
不深于学者,能之乎?
不知夷齐之仁,则锥刀之必争,何有于推逊?
不明伋寿之义,则纤微利患之必计,何况于死生?
又非深于学者不能也。
然则孝友者,固立身之本,而学也者,又孝友之本欤!
圣贤之教,智之崇必欲其效天,义之精必欲其入神,盖知有秋毫之隔,则行有千里之谬,学之所以不可已也。
以君之聪明超轶,诚能于理义之大原,圣贤之正法,惟日孳孳,弗极弗止,则蕴之为道心,发之为德行,将无往而非善,此非先君子所期于后者乎!
若夫妻子具而孝衰于亲,异姓之妇入门或能贼同气之爱,此虽世俗浅事,然其为将来之戒者,亦不得而略。
君之曾伯祖讳蒙,字养正
大父讳炎,字德和
先君子讳士龙字天用
其潜德隐行,见于鹤山所志者,今不书。
绍定二年十月丙申建安真某记。
李抱玉开府仪同三司 唐 · 常衮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十三
门下。秉德者必先于冲让。
报功者亦资于礼秩。遂其所执。
彰明哲之心。存其所赏。
以称勋贤之策。则劳臣知劝。
偫议允从。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潞州大都督府长史凤翔府事充陈郑泽潞观察处置等使仍充南道通和吐蕃秦陇临洮以来观察处置等使上柱国李抱玉
风云所感。挺此人杰。
文武相济。弼于朕躬。
竭股肱而宣力。敷心腹而纳诲。
道高可以咨访。言惠可以底行。
镇抚四夷。旌麾授其二柄。
决胜千里。法令齐于一人。
端诚驭众。律略安边。
究诗书之义府。修德刑之战器。
故使刚者有礼。勇者有方。
三军可用。九伐皆剋。
西戎即叙。中夏底宁。
而又精心吏职。谕我朝旨。
茂周原之多稼。省陇右之外徭。
老少安怀。远迩和洽
社稷之卫。邦家之光。
嘉乃丕绩。肆于时夏。
冲而不盈。泰而弥损。
累执范宣之志。不言冯异之功。
辞礼阁之端右。罢王畿之戎号。
足以光昭史册。轨度搢绅。
今之仪同。未曰优异。
以其逊职。是有进阶。
式从彝序。无替成命。
开府仪同三司。馀并如故。